第二卷 红雨卷 十八 业障(1/2)
惜离就这么站在雨雾之中,怔怔地看着这个对自己满心戒备的男人。
“你的伤还没好,还是进屋躺着吧。”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袁不羁,忽然就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像没有瞧见袁不羁手上那把已经出鞘的长剑一般,提着凝神草就要往屋里行。
袁不羁没有说话,更没有动。他既不往屋内退,也不往外走。惜离与他之间,仅仅隔着一指的距离,却因为这样的沉默进不得屋,只能站在屋外继续被雨淋着。
“怎么?你难道现在不觉得头晕么?”
她倒也不恼,平心静气说出来的话,听在神智恍惚的袁不羁耳朵里,就是一种讥诮。
“妖女!”
说话间,那长剑似乎又要举起。只是举到一半,他便已经没有了抬手的力气。
“我想救你,你却想快些去奈何桥,这是为何?”,惜离不解地瞧着这个食古不化的男人,微蹙的眉间总算是因为薄怒有了一些人气:“你的伤口在流血,你没感觉到么?进去。”
被惜离这么一说,袁不羁有些迟钝的感官忽然变得异常敏感,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混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味道。突然,袁不羁有些想要呕吐,身子摇摆不定间,就已经被惜离一把推进了房间。
“你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治疗……放开我……”
即便已经视线模糊,袁不羁都死死地盯着这抹看不清的白色轮廓。他拒绝着这满室怡人的药香,就好像他在拼命拒绝惜离的任何帮助一般激烈。
只不过,现下的袁不羁根本就是强弩之末。在他看来用尽力气的推搡躲避,在惜离看来,就好像是小孩儿打架的花拳绣腿,不足挂齿,无以为惧。只是袁不羁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多疑之心,有些让惜离恼了。所以她在上药的时候,忍不住便加重了些手力。
等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上了惜离调制的药膏之后,袁不羁早就已经被那偶尔会让他浑身打个激灵的刺疼感折磨得浑身没有力气。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这所谓的妖女摆弄,他那种愤恨的眼神,让惜离哭笑不得。
因为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恩将仇报,霸道不讲理的凡人。
或许溧阳说得对,自己本来就不该插手这人的命运。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却足以让惜离烦躁不已。
好不容易在袁不羁不合作的情况下上完药,天已经全黑了。小屋连着这屋子里的人和物一道,被融进了这样的黑暗之中。平常这小屋透光性极好,只要窗户一开,月光便会洒进来,根本无需点灯。今日却因为这外头的连绵阴雨,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即便是这小屋之外,也没有半点光亮。
无奈之下,惜离只能挥袖点灯。当光亮重新出现在这小屋里,冲破了黑暗的桎梏时,惜离抬起头,下意识地瞄了躺在床上的袁不羁一眼,却不知道这家伙是何时睡去了,在昏迷之中的袁不羁,可以说是对外界事物全无防备。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折腾,就连惜离这种修仙的狐妖都有些疲累,更何况是像他这种遍体鳞伤的一介凡人。
惜离小心翼翼地护着油灯,坐在袁不羁的对面瞧着他。突然就觉得这男人的坚持,实在是可笑。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惜离说:“明明都是一样的结局,乖乖听话了上药便是,弄得现在这般疲累,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便是你所想?若我真是你口中说的妖女,此时此刻,你早就没命了。”
此话一气呵成,她说了这么一大段,回答她的却只有一片沉默。偶尔袁不羁会在睡梦中发出不明所以的哼哼声,惜离不知道是因为他不服气自己就这么被她数落,还是因为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不论是哪一个,似乎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觉得,既然自己当初做决定要救这个男人,便要善始善终。此后若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一意孤行出了什么变数,她也不想再管了。
是去是留,全凭这男人决定。
只是让惜离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守,竟然便是伺候了这男人三天三夜。在这三天三夜里,梦魇从未停歇。她时常会梦到书生过奈何桥时不舍回眸的摸样,或是那白衣男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偶尔睁开眼,还得查探这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将士伤势。
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因为心神不定,惜离便无法入迷离之境去与附近的狐妖促膝交谈;因为溧阳要沉睡,惜离一下子就成了孤身一人;因为她救回来的这男人还游走在鬼门关、昏迷不醒,惜离只能够与他沉默以对。不过索性,就在第三天晚上,袁不羁终于从那游走鬼门关的状态之中缓过神来。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惜离也早就醒了,只是袁不羁身上的杀气太重、背的业障太多,她不想睁开眼睛去瞧。
惜离清楚地听到袁不羁下了床,也非常清楚他曾经是拿着佩剑站到自己面前站了良久,只是最后,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一个人孤零零地悄然离开了这个位于死亡之海中心的小屋。
那是一个皎月当空的夜晚,世间万物在这纯净的月光照射之下,显得洁白无暇,一切都是那般透彻。惜离闭着眼睛等了一阵,只觉得盘踞在自己周围的业障与血腥之气渐行渐远,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只来得及瞧见那一个孤寂的背影,披星戴月,扬长而去。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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