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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刚刚回到平城的拓跋珪淡淡地看了木匣里残破的头颅一眼,问跪地捧匣的亲兵道:“他还说了什么?”
“燕帝命人将我军使者推出营外,当众枭首,还让标下转告皇上——”那兵士战战兢兢地根本不敢抬头,一口气把话给囫囵传了,“他朝君体也相同!”
长孙嵩在旁老脸一白,他一直反对太早与西燕决裂,函谷关偷袭一击得手本就只属侥幸,如今见慕容冲来势汹汹,又挟传国玉玺之威,北魏立国不久民心不稳,便借机向拓跋珪谏言,向燕帝服软道歉,交出函谷关以免事态扩大,战局糜烂。谁知慕容冲一怒之下,连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惯例都顾不得了,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一切和平的可能——他就要斩尽杀绝!长孙嵩怕素来阴晴不定的拓跋珪治罪,忙抢先跪地道:“臣思虑不周,致使皇上受辱敌前,罪该万死!”
拓跋珪视若罔闻似地,捻起一片沾血的碎笺残片,放在鼻端轻轻一嗅,血腥味中似乎还带着龙鳞匕久违的剑气。他伸舌舔了舔早已干涸的血渍,无声地一扯嘴角:他打叠心思写的那样感人的一封信去求饶,任臻却早已不念旧情,要与他你死我活了,真是可惜啊。
其实早在遣使送信之前他便猜到了,即便他退出函谷,甚至割让国土做出赔偿,都没有议和成功的可能——他与他,已再没有当年长安城中以情感人放过一马的奇迹,注定不死不休。
正在此时,殿外忽有脚步纷沓之声传来,转瞬之间已到眼前,却是刚因军功被拓跋珪封为“开国上将军”的沮渠蒙逊。
蒙逊对拓跋珪行了一礼,口称大帅,一直默不吭声的少年崔浩忽道:“大将军是在叫谁?”
蒙逊回过神来,却压根没将这十三四岁的汉人小崽子放在眼里,只对拓跋珪一跪道:“皇上恕罪!”
拓跋珪不甚在意地命他起身——北魏立国,制定规法全靠清河崔氏父子并一干汉人降臣,那些长于草原的部落酋长与鲜卑贵族至今都不能学会这些繁文缛节,称谓上闹出的笑话还多了去了。他斜睨了崔浩一眼,要笑不笑地道:“这小文书郎一贯爱较真,连朕都要受他管教。”
崔浩慌忙告罪,蒙逊却知道这话是敲打给他听的,心里一哂,随即正色道:“末将听说皇上遣使向慕容冲求和了?”他哼了一声:“如今正是皇上开疆辟地威震寰宇的大好时机,无论谁向皇上献此下策都该斩了!”长孙嵩抬头怒目而视,知道这话是冲他来的——因为自诩战功彪炳,这位昔日走投无路的“北凉公”已摇身一变,成为北魏军中一名实权人物,平日又张扬跋扈,许多鲜卑元老都对他很是不满,只是拓跋珪在军事上对他颇为重用,甚至压过了拓跋珪十年的心腹,同是代国豪族的贺兰隽一筹,其余旧臣便也更是无可奈何。
拓跋珪听到此处,便抬手命旁人退下,冲蒙逊一抬下巴:“你有良策?”
沮渠蒙逊在拓跋珪面前盘膝而坐,倾身向前,望进拓跋珪的双眼——这是两对同样凶光灿然嗜血坚毅的眸子,曾经对面为敌,也可携手逐鹿修仙狂徒。
“只要皇上下定决心,打一场生死之战!”沮渠蒙逊握起案上纸镇,一字一字地道,“我们都不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任臻挡住了我们的王霸之路,就必须将他彻底铲除!”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纸镇便化为齑粉,纷纷扬扬地洒落。
我们的……王匕汐暷抗馍炼,转向蒙逊,轻轻点下头去:“好,沮渠蒙逊,你就替朕击碎这颗绊脚顽石吧!”顿了顿,他一舔唇角:“事成之后,朕允你借兵十万打回凉州,裂土封王——苻坚算什么,他老了,早该退位让贤!”
二人计议已定,拓跋珪也不吝啬,将中军三万精兵拨予沮渠蒙逊,加上沮渠蒙逊自己手中所掌的外军万余,总兵力与西燕五万大军相差并不甚大。沮渠蒙逊赶到前线,登高望远:此处乃是晋南的天然屏障中条山的余脉,丘陵起伏,燕军的百里连营依山势而蜿蜒,星旗电戟、军容俨然,大小军寨、虚实掩映有如铜墙铁壁。他哼了一声笑了:倒是长进了,瞧这排军布阵的,果真有一些君临天下的霸主气势。任臻,十年之前,陇山初见,你我可曾想过,会有一天兵戎相见,指挥十万大军拼死厮杀
如果不是你与姚嵩与苻坚步步紧逼,我们本可以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如今,都回不去了,那就——一决生死吧!
西燕兵力占优,如一道长长的屏障将孤立无援苦苦坚持的贺兰隽所部与沮渠蒙逊的援军隔绝开来,贺兰隽这次带来的是他贺氏私属,数月以来被燕军连消带打,已是折损大半,偏偏西面的函谷关已经失守,东面有南燕慕容德的军队虎视眈眈,南边是刚刚归属于东晋的洛阳至虎牢军事防线,总之朝哪走避都有可能被迎头痛击,自然不能投靠,他这算是被包了饺子,再这么下去,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唯今之计只有向北突围,打破慕容冲的封锁回归魏国领土。他固然急地火烧火燎,可组织了数次冲锋都被任臻打退,而今好容易才盼来了援军,便赶忙催促沮渠蒙逊立即发兵开战,与自己内外夹击,好打开一条撤退之路。
沮渠蒙逊接信,看也不看,单手给揉了个粉碎,有副将劝道:“将军,贺兰氏乃皇上母家,在我国地位超然,皇上命我等全力救援,若迟迟不肯出手相助,真出了什么差池,回去之后只怕难以交待。”蒙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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