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章(1/2)
明黄大帐中烛光摇曳,皇帝倚在小几上,面色淡淡宝贝蛋。
虽入秋的草原风略凉了些,但御帐布置巧妙,本是透气又保暖的,再有帐中点着的十八根牛油大烛,真是再暖和不过的,可皇帝披着外衣,竟还觉得玉件儿上的凉意,直从指间泌到心里。
略微寒心,不因别个,只因自己。
他早年只怨父皇为了私情将天下都置之脑后,因此在自己一身明黄登上丹陛、却连奏折都摸不着的时候,就立志要当个好皇帝,谁知原来,当个好皇帝,竟是如此不易。
想做个好父亲,可他却不得不将唯一嫡子,早早地送上了储君这样一个,看似尊荣无限其实荆棘满布的王座;想做个好情人,却终生无法和有情人真正相依不说,还不得不舍下内心的眷恋、舍下自己一段时间的难以放松休憩,去换取沿海数十万百姓的安宁。
京营节度使,可以由正副两个将军彼此牵制,皇帝虽要劳神些,却不至于真换了贾代化去就睡不着觉;可贾敬所献的造船火器技术,哪怕只得贾敬形容的三五分威力,皇帝都再不放心交予他人。
就是贾敬,若非他是贾代化唯二的嫡子,又是小太子心尖上的人,还有一身看不出深浅的奇异本领,皇帝都未必容得下他。
皇帝摩挲着手里那个小人偶,叹了口气。
他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因此猜忌贾代化父子,也相信自家汤圆儿不会猜忌贾敬,可若是再一代人……
若那造船火器之术没有贾敬所形容的万一威力也罢了,若果然有个几分,那么贾家成了除了皇家之外,掌握那等利器的唯一人家,早晚总有不被容得的时候。
可是皇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己给后代君王多制造一二掌握此等机密的人家。
他不是父皇,绝对不会因为私情舍弃了天下。
皇帝闭上眼睛。
或许真是帐中烛光太明亮,皇帝竟觉得闭眼之后也是一片血红。
握住小人偶的手颤了颤,却越发用力重生大周女皇。
无论如何,哪怕生时不曾真正相依,哪怕贾家后人终将用鲜血安抚大青后代君皇的疑心,化化也只能是他的化化,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皇帝睁开眼睛,眸色深沉。一手挥退不经传谕就逾矩上前的宫人,一手仍紧握着,语气平静:
“传旨,命京营节度使贾代化镇抚江浙,准便宜行事;太子侍读贾敬随父同往,主武备事。”
梁亮应声,低头退了出去,徒留一室看着皇帝握紧小人偶的手上,那崩断的指甲缝隙流出的血珠,静默不敢静默、上前又不敢再上前的倒霉宫人。
梁亮出了御帐,夜风一吹,才恍然自己背心已经湿透,却完全顾不得了,一路往贾代化的帐篷疾走而去。
巧的是,贾代化正好巡视了一遍御帐防卫,刚刚回到自己的帐篷用宵夜,梁亮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贾代化顶着一张其实很算得上俊美精致的面孔,一手抓着蹄膀,咬得满嘴流油的豪迈模样。
蹄膀还冒着热气,梁亮越发觉得背心一阵阵冷意漫延。
贾代化挑了挑眉,他倒不是歧视内监,不过这些个内监不过少了点东西,就一个个都和弱鸡似的,才入秋就冷得直打哆嗦,贾代化颇看不惯。偏和梁亮不如和何砌的熟稔,倒也不好笑话他,只是扔了蹄膀,连声喊着下人上热茶,又邀他一道儿吃宵夜,可梁亮哪里敢吃?
万岁那儿手还伤着呢,自己一时胆怯跑得快,就怕那些兔崽子一个个的,也没胆子为万岁包扎……
呃,当然,咱家不是畏怯,咱家这不是还要往贾侍读那儿传旨么?
于是梁亮宣了皇帝口谕、又将皇帝受伤但心情不好不肯包扎的事儿和贾代化说了,自己心安理得地往太子帐殿而去。
贾代化先是被忽然外调的旨意打蒙、然后又因为听说万岁居然受伤不包扎,连手上嘴边的油渍都忘了擦,急急往御帐去了,皇帝是否怪罪其御前失仪、贾代化因何在御帐耽留许久暂且不提,却说梁亮直接往太子帐中去了,他只当这告知贾敬升官外放是个好差事——
大青镇抚边镇都是一品大员,负责边镇武备的也多在四品以上,虽是外放,但贾家父子一个从从一品跃居正一品,一个从从五品跃居四品以上,又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根本不需要担心外放之后无法回来……如此可不是大喜?
不过是要贾代化去堵万岁的怒气,没来得及讨赏罢了。现在贾敬那儿,又是小辈,又是一升sān_jí的好事儿,可不该得个大大的彩头?
虽说梁亮不缺钱,可贾敬那是太子心腹近臣,太子殿下又是皇帝的眼珠子心肝儿,这太子殿下听说自己心腹早早地得了涉及军权的要职实差,可不也该看自己这个报喜的顺眼几分?
就是万岁,听说自己讨了殿下的喜,回头也该有点儿好情绪了吧?
——梁亮想得十分美好,却不想,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今儿贾敬好容易找了理由在太子帐殿光明正大地留宿——
虽说贾敬不光明正大的时候其实也总是在太子处留宿,不过障眼法太麻烦,贾敬偶尔也会任性的。于是今天很巧的,顾文航顾大人不明不白的果真病倒了,何公公又两只手都受了伤。因小太子不爱在沐浴时被他人近身,越发子控的皇帝虽不介意亲自为爱子沐浴,可惜此处不比他自己的寝宫严实,皇帝怕给太子招了人眼不好,又有白天刚刚接到那个让他万分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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