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话 人无觅·帝心难辨(1/2)
虽侍奉着陛下饮酒赏景,可因那个人的缘故,我的心到底还是两用着的。
好在皇上的心思并不一直停留在我身上,饮了一盏酒后,便错目去赏看不远水榭澄湖里,那些个尚未及凋零、败谢的六月荷。
“菩提似树非树,莲荷似花非花。”他把酒临风,指肚在碧玉盏凹凸不平的纹饰间缓缓摩擦。许是心之所至,赏看那些个粉白菡萏芙蕖须臾,启口吟出如此一句。
带些清古禅宗意味的一句话,惹引我心念跟着一动:“偶是莲因,然生菩提。”极顺口便言出的平淡调子,沒什么刻意修饰与造作。边又不觉转了眸波往安侍卫那处瞥去,见他在这一來二去间已将身半隐在一垂杨柳后,抬首扬目往我这边看着。
他的目光是定格在我面上的,因此与我悄然飘转过去的眸波不期而遇的触碰一处。我微凝目,隐见他颔了一下首,面上兀地蒸腾一抹黯然生怅。
我心一揪,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去细瞧。收目回來时,又登地被震了一震!
陛下正收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如玉眉宇似濡染了一层惊讶、亦或者还有些别样的期许?
我转念,心知定是自己方才那句论荷之言,调动起了皇上的兴趣來。
只是不知我方才悄然转目去顾安侍卫,他又可曾看到?可曾看得真切?可看到了多少?
“爱妃对这莲花的见解,倒还真是委实不同。”他一言又起,终将我辗转心思截断在半空,沉了有几分灼然的星目,颔首浅道,“若不是喜欢到了骨子里,也不会有这般深的体悟吧!”落了一叹。
我惶然敛绪,一时再不敢去顾及隐于树后的安侍卫,生怕他此刻的偷窥被皇上察觉出什么端倪來,再将他治罪问责的可怎么是好!
既倏然听得陛下发问,只好勾唇莞尔,又提起那珐琅并青瓷质地的酒盏,微起身,为他再斟满一盏酒:“回陛下话,妾身确实爱着莲花儿。”我把语气放得柔和酥醉,又兴许还不曾迷醉了他,便先醉倒了我自己,“爱那如斯品性,纵寡味却又尤生别样韵致。”此情此景在安侍卫看來,定是一副琴瑟和弦、帝妃齐眉的美好画卷。不知这样的场景可否会让他心碎?
念及此,我心下又是一揪,也只得强自按住,唇兮纤纤笑意不敛。
“那是怎般的品性和韵致呢?”陛下将身子向后靠了一靠,便软软倚靠在小亭一道白玉护栏上。
这样最好,因这个格局刚好是看不到安侍卫的,我便不需太顾虑安侍卫会被发现……
“陛下。”我先一糯声,尔后垂眸展颜,“莲若智者,大智之人便如是,总也是淡淡的样子。”旋即微停,言出的话理当是我自己的真实心境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远观不可亵玩,出世入世皆不染泥尘,横超轮回六道,随心而起、随缘而止。”
忽觉乌发之间有一脉蒸凉气息浅氤慢氲,那是水榭湖面拂來的湿凉幽风落入髻间。
皇上龙眸半眯,单手支着下颚饶有兴味的凝了目光在我面上定格,厚唇隐有英气流转,甫一闲闲开言:“便一如爱妃你。”
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宛若荼火“呼”地一下烧燎过我的心头!我甫失惊,一时不知自己方才言辞可是有了什么不妥、可是令圣心不快?他的态度太莫能两可,我昙然起身一拜:“陛下,妾身绝非以莲喻己,陛下明鉴!”我委实慌乱。对这位西辽国独一无二的至高至贵的王者,我的介怀与忧怖还是太多太多。
他似微微诧异了一下,旋即有细小的摩擦声贴着耳畔款款漫起,那是龙袍硕袖因摩擦而带起的“簌簌”之音:“免礼吧。”臂弯已箍住我的纤肩,他将我扶起來,“朕又何曾说你什么?便把你吓成这样!”声音细腻温润,若暖流涓涓淌过柔软心房。
我绷紧的神思略有舒缓,却依旧惶惶然抬了水眸去顾向他,只见他如是俊秀的容颜在一米阳光的辉映之下,翩跹出如玉般溶溶的清澈颜色。这张脸虽不及安侍卫精雕细琢、美艳绝伦,但比他多了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风韵与帝王气度、且男人线条与阳刚的体态气息更加昭著。
二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吸引人,且自身独特之处亦如是无法临摹一二的。
这恍惚间,他扬眉一笑,几分落拓与fēng_liú之态:“不过这‘可远观不可亵玩’,却是委实要不得的。”于此兀颔首,殷殷目光十分灼热的流转在我一张面上,语气柔和又依稀戏谑,“朕今儿个晚上,必定要与美人相拥共榻、同被枕席!”语尽双手负后哈哈一笑,道不尽妩然与洒脱之意遍及各处。
我临风低首,面上的滚烫之意一直延展到耳根、到脖颈处。
尔后重新落座,因念着安侍卫便在不远处默然注视着亭间一切,我心海之上那些微小波澜便不曾真正消弭过。软眸假借赏景之由,悄然往他方才立身之处流转过去。
却只看到垂杨柳于天风中丝绦曳舞、招摇飘摆。树树枝枝碧叶与花卉相附相和,打下一片斑斑驳驳的乌尘疏影。
安侍卫,他去了哪里……
又怕皇上察觉到什么,我并不敢多加停留那目光,边又于陛下面前曲意逢迎,有心无心的斟酒于盏,柔声回应他言出的一干闲然词话。
此情此景,刻骨挚爱之人就在咫尺之处,二人谁都心知!然而,一个只能面着自己所不愿面着的、沒有关乎柔情爱意的人,与他强颜欢笑、红袖相随;另一个只能将身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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