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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的吩咐,便告退了。“王爷,你,你适才说什么让蔡管事接了我外祖母,又要去往哪里?”水溶和蔡生贵说话时,黛玉就听得吃惊不小,此时只有她和水溶,便迫不及待地问。
“夫人二位舅舅一家,纵不算婢仆,也不下百数十口人,我料想一时三刻,也赁不到合适的住处,正好我在城郊有一处别业,还算宽绰幽静,若是太夫人不嫌偏远,倒可以暂且些时日。”
“王爷,你这样做,我,我……”
黛玉万没想到,丈夫已先她一步做了打算,一时激动不已,口唇颤抖,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须知贾府遭难,往日有来往的亲戚朋友,唯恐避之不及,而在这要紧关头,北静王竟肯伸以援手,黛玉深知,这一切都是丈夫体谅自己挂念舅家,才安排得如此妥帖,甘冒嫌疑,如此深情大义,真不叫她情怀激荡,难以自持?
“夫人,在朝堂之上,我无法为令舅开脱,多蒙夫人体谅于我;如今回到家中,我既是你的夫君,又怎能不为舅舅家略尽绵薄?你我彼此知心,便无须再多说什么了……”
水溶将黛玉轻拥在怀中,抬起衣袖,轻轻为她拭去面上的泪水。
却说贾政与贾母、王夫人商量今后的容身之所,正在踌躇无计之际,薛姨妈来看女儿和初生的外孙,提议说若不嫌简陋,可暂住自己家,她儿子充军,又死了媳妇,身边只有一个香菱,宅院空落,正觉孤单不便,姐姐姐夫搬去同住,彼此也有个照应。
薛姨妈说到凄凉处,不禁又泪如雨下,王夫人赶忙劝住了,又感激薛姨妈收留,只不过这一大家子的婢仆,不能都带了去,一来无处安置,二来如今家败了,贾政宦囊羞涩,各项开销也须裁减。
好在贾母深明大义,告诉贾政,自己身边只留鸳鸯、琥珀二人,并两个常年作伴的老嬷嬷,其余一概不用。
又将自己数十年积攒的钱物都拿了出来,遣人送了五千两给尤氏那边,助她们另赁住处过日子。
余下尚有两三万两,统交由王夫人收存,今后吃穿用度,能省则省,鸳鸯告知了邢夫人和平儿,让准备准备,这一年里就要搬离荣国府。
王夫人、李纨和宝钗等,均表示除了一两个贴身服侍的人,其余婢仆,一律都发卖的发卖,遣散的遣散,只做今后俭省度日的打算。
贾母到底心疼宝玉,又怜惜宝钗才生了孩儿,身边不能没人照料,留了袭人、麝月、莺儿和雪雁四个,乳母李嬷嬷年老无依,家乡又远,也只好带在身边。
待一切都分派、交待完毕,已是初更时分,贾母上了岁数的人,如何支撑得住?只觉一阵头晕乏力,连坐着都艰难,鸳鸯机警,赶忙端来一杯淡参茶,劝她喝了歇息去。
贾政等人心中有愧,不敢再搅扰母亲,纷纷告了罪退出。
出来的时候,只见头顶夜云沉沉,月黯星稀,宛如此时抑郁不开的心情,加之凉风拂面,草间虫鸣,更添寂静,想当初两府何等煊赫热闹,如今只落得如此凄凉境地!
草草睡了半夜,次日贾政依旧要到工部衙门办公,王夫人便扶病在正厅坐了,将家人、婢仆全唤了来,除了各房留下有数的几名之外,其余婢仆都果断发卖遣散,又命人到栊翠庵传话,请妙玉师父自决去留,只这里是住不得了。
一时间,厅里厅外哭声震天,王夫人纵硬起心肠,也不免落泪,忽然门上的小厮匆匆跑来说,叫门外来了好些车马,怕有大十几辆呢,没有挂灯笼或是幌子,不知是哪一家的。
王夫人又吓了一跳,切莫前祸未远,后祸又来?
她不敢大意,忙打发了总管赖大前去瞧个究竟。
不一会儿,赖大便一路小跑着回来了,竟面有喜色,身边还跟着位状貌精干中年男子。
见了王夫人,不等赖大开口,那男子便恭恭敬敬地向王夫人回话,说自己是北静王府的二管事蔡生贵,奉了王爷、王妃之命,前来接老太太、老爷、太太并各房的奶奶、姑娘,到王爷位于城郊的别业暂住,王妃的话,除了要用的贴身衣物和器具之外,余者一律不必携带,下处都已齐备了。
王夫人听了,当真是惊喜交集,想当初,她为了成全宝玉和宝钗,对黛玉一直暗藏心结,待她也当真说不上一个好字,如今阖家落难,儿子侄儿全靠不着,反而是这个外甥女儿不计前嫌,雪中送炭,怎不叫她羞愧难当?
蔡生贵护送贾府众人,到了小山别业,水溶、黛玉已在那里迎候,落难之后,亲人相见,自免不了又是一番悲喜纵横。
林海的遗产,也随车一并搬了过来,然黛玉的处置,又大大出人意料,除了家乡的田契、房契,以及父母日常喜欢的书画、古董之外,其余的金银和珍玩,都留了下来,只说是孝敬外祖母和舅舅、舅母,答谢多年的养育之恩。
贾母、王夫人等固然是感动莫名,就连宝钗虽赧然无话,心中也钦佩黛玉的襟怀。
唯有紫鹃暗自叹息,自己费尽心机,才把王妃的遗产给弄了回来,只道是世态人情,多有靠不住的,唯有钱财伴生才最稳妥,没想到她生就一副冰雪春风的心肠,洁净得没丁点儿渣滓,又断不了跟那边的人的亲情,自己这一番苦心,可算是白费了。
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福分和祸端,但愿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要比那些金银钱物更加可靠,莫像百无一用的贾宝玉就好。
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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