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槛内槛外(1/2)
今日夜里无风,正好,她没有拿灯笼,若有风,还要小心护着蜡烛。
穿过花园,漫过小桥,到了‘荷槛院’,前些时候,清风笑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一个‘槛’字,还问自己知不知道,她也只是摇头,想着是没有什么意义,就像是‘饮水亭’,并不是一定要强加附会的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者‘饮水思源’的意思,可现在,想着昨日他们的谈话,再来解读这个‘槛’,不免就会多想一些,他们恋得是禁忌之恋,无论怎么相爱,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一道槛,那道槛不能跨,也不敢跨,两个人,一个在槛内,一个在槛外,四目相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卢蕊说不出现在该是什么心情,恼恨他们的无耻,恶心他们的qín_shòu,却又莫名的同情,她想过他与他的那个她是一对璧人,因为什么分开了,可是,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么个关系,豪门大家,都是这么奔放么?
叹了口气,准备推门进去,可刚刚一碰,门就自己开了,难道容若在里面?那进不进去呢?
思考良久,想着,总是躲避也不是办法,无论什么事都要面对才好。
穿过前院,绕过荷花池,展眼看去,那厢房里,透过纱窗,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他果然在这里!
拿着蜡烛的手抖了抖,忽而觉得一阵疲倦涌上来,就像是今日白天坐在马车里的那种无力感又回来了,刚刚才睡醒,眼皮却又乏累了。
一直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现在等到一件一件慢慢都确认,一直刻意忽略隐藏的难过与心寒,终于都藏不住,她忽然想到了那首夹在论语了那首词。
《青衫湿遍·悼亡》
青衫湿遍,凭伊慰我,忍便相忘。
半月前头扶病,剪刀声、犹在银釭。
忆生来、小胆怯空房。
到而今,独伴梨花影,冷冥冥、尽意凄凉。
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
咫尺玉钩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残阳。
判把长眠滴醒,和清泪、搅入椒浆。
怕幽泉、还为我神伤。
道书生、簿命宜将息,再休耽、怨粉愁香。
料得重圆密誓,难禁寸裂柔肠。
原先她以为这是慧珠因为心上人去了,才心如死灰进宫,当时还说这首词写的很有容若的风格,细细倾述,却直指人心,连这字,也觉得真是一对好兄妹,连字也是一样。
却原来这是容若写给慧珠的,纪念他们悼去的爱情,玉钩斜啊,玉钩斜啊,当年隋炀帝昏聩苛刻,命年轻貌美女子做纤夫,拉着船只前进,香消玉殒了多少年华。
玉钩斜代表皇宫,这是慧珠入宫了呀,自己也真够傻的,平日自诩喜爱诗词,颇会一点,结果这么简单的意思自己都没看出来,她冷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谁。
她太傻,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纳兰家从来不提他们那个唯一的姑娘,如今贵为贵人的慧珠。
坐在台阶上,那冰凉的感觉直接从下往上,冲顶而来,打了个哆嗦,紧紧的抱住自己,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眼前漆黑一片,只有纱窗里微弱的灯光还提醒着她,还在人间,不在地狱。
过了不知多久,天慢慢泛白,睁着的一双眼疲累的看着眼前的景物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天亮了!
身后传来一声‘吱呀’的声音,是开门声,过了会,她便知道容若正站在自己身后静静的看着她。
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和慧珠的事情呢?无论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伤害已经造成,她也不想多问,其实,也不想勾起这段不堪的感情,徒惹他不愉快。
“你在这坐了一夜么?”
“嗯。”声音瓮声瓮气的,不会是自己着凉了吧?
“为什么不进来呢?”
“我想你可能不想让人打扰。”
“那你也可以回房去休息啊,为什么干坐在这里。”声音里有几分迟疑,他在试探。
“昨儿个下午回来我就一觉睡到很晚,感觉再也睡不着,就想出来走走,不知道为何走到这里了,本来想着推门进去,又觉得外面凉快,你说不定有什么事要处理,就没进去。“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昨天妹妹说想看家里的书了,让我给她带几本,我就到在这里来给她收拾几本出来,说是今日给她带过去,倒没有什么要紧,却不想趴在桌上睡着了,你是看我不再房里,出来找我的么?“
卢蕊含糊的应了一声,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容若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下次别这么傻了,在外面着凉了怎么办?待会回去让她们给你熬点姜汤喝,驱驱寒,现在天气虽然渐暖,可夜里还是很凉,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卢蕊头皮一阵酥麻,却很舒服,希望他就这么摸着,瞥了他一眼,眼光落在了他腰间挂着的半月玉佩,这个玉佩慧贵人也有一个,当初以为是阿玛额娘赐给他们兄妹的,虽然觉得一人一个,拼在一起成满月有些像是夫妻间的意思,但想着不是月团圆,人便也团圆么,估摸着阿玛额娘希望他们兄妹能够和和睦睦,但现在,她想什么,都带着一点颜色来看,觉得这可能是她们两个自己私相授受的。
要不打探一下?
“你这个玉佩真好看,我瞧着慧贵人也有一个呢!”
容若轻轻摸她的手顿了一下,吞了一口水,微笑着:“是,这是阿玛给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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