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后悔(1/2)
四月的白天已经渐长,马上就要戌时,月亮都出来了一个头,可天色居然依旧没有尽考十分有意思,越是好书院,考得越早,等到最顶尖的那一批已经阅完卷子放了榜,最次的那一批,才刚刚开考。
眼见今日是最后一场院考,看这天色,此时儿子当是在回家的路上了,李婶欢欢喜喜地做了几个硬菜,又添了壶酒,催她丈夫道:“去瞧瞧三儿到没了到,我好把鱼给上锅蒸了。”
她当家的虽走了一天的巷子,脚软人乏,可想着儿子,竟也爬了起来,出门接人不提。
人走没到半盏茶功夫,就听外头一阵敲门声。李婶从厨房里走出去应了门,本以为是丈夫接着儿子回来了,谁知外头站着的竟是廖婶子,对方手里吊着两包点心,一盒礼品,脸上陪着笑。
李婶连忙让她进门,把一双沾着鱼腥、湿淋淋的手在围裙上一擦,呵呵直笑道:“哎呦,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到了!”
她一面带着廖婶子往里边走,一面朝天井里喊道:“大丫,杵着在外头做甚,还不快来给你廖婶子看茶!”
廖婶子连忙摆手,道:“家中还有事,我就是来看一眼,同你说几句话就走!”
李婶忙招呼道:“吃了再走!凭你家中再有什么急事,也不能耽误吃饭不是!”忙又嚷着让女儿看座上茶拿蜜饯瓜子。
廖婶子见她这般殷勤招呼,脸上的神色更是尴尬起来,她把手里东西一放,道:“你家小三儿今天想是要考完了,我顺路来送他一副笔墨……再给几个闺女带点零嘴……”说着,把那个礼盒给开了,里头果然装了一副正紧的文房四宝,虽是街边买的,却也值上百个钱,又有两包糕点,却是下午那两包买了本打算给顾宅送去的。
对方提来这样重的礼,李婶见了不但没有高兴,反而立刻就觉出不好,面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陪着小心问道:“这是怎的了?可是那一家说不行?”
她一双八字眉皱得死紧,道:“实在不行,我上门同他们陪个不是?”又抱怨道,“多大点事情,小孩子家,也忒记仇了!这般小气的性子,也不晓得谁教出来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女儿抱过来的蜜饯往廖婶子手上送,口中道:“我这双手才杀了鱼,脏得很,你自己拿,不要同我客气!”又道,“不如一会在我这吃过饭,我同你一起去那顾家走一趟?咱们两好生同他们说道说道,也免得将来你又要去费事找人。”
廖婶子退却不过,只好拿了两颗凑到自己面前的瓜子,叹一口气,道:“他大姐,不是我不出力,你上门去瞧瞧,如今这一家的事哪里还轮得到我上手……”
她见李婶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便道:“他家里头那个大的哥儿,得了清鸣、良山两院的院考头名,今日我过去,正好瞧见县尹、县丞两个大老爷在里头坐着,东边谢家、张家、李家、田家、孙家都送了贺礼,门外头一堆子自求投奔,不要月钱的,哪里还轮得到你……别说你,我硬生生连门都没挤进去!”
李婶早听得傻了眼,她发了一会懵,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干巴巴地道:“你莫不是在哄我吧?那清鸣、良山哪是那么好考的?还都是头名??天下间没人了吗?”
廖婶子苦笑道:“我哄你作甚,你如今去瞧一瞧,门口的红炮仗纸怕足有一指头厚,估计都还没来得及扫干净……”她忍不住叹道,“听旁人说,那顾家的大哥儿怕是天上的文魁星转世,做的文章连知州老爷都竖着拇指夸,忒多道题目,道道都对得,没有一题是错的,这样能耐,将来不晓得能有多大的造化!”
说完这一句,她惋惜地看了李婶一眼,道:“当日我做主卖了个丫头去他家,那小丫头本来手粗眼笨,送去外头家家都嫌弃,只好甩手给这一户,谁知才几个月,就被调教得有模有样的,今日过去看她在里头接迎客人,比起谢家出身的丫头也差不了几分……你瞧,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今日他家再要人,凭你再好的条件也未必能进去,偏她在里头占了一个先,飞上枝头得了便宜!”
廖婶子这一厢说得唾沫横飞,有几分是当真,有几分却又是故意。她先前把这李婶荐进顾宅,本只是赚一份中人钱,不想对方在里头不好生干活,还找由头自行辞了工。原还罢了,顾家两个小孩子,欺负也就欺负了,可如今倒好,那顾家的大哥儿出了头,竟得了书院院考头名,瞧着今天那排场,不用将来,现在便是极有体面的。
想到白日里头那堂中坐的,个个都是学识渊博的大儒,她当家的哪怕钻进娘胎再生一遍,也没个结交的可能,如今你一言我一语地请那顾家五郎,这场面,不是亲眼得见,她都不敢信!
好容易从前有些来往,如今顾家发达了,她仗着过去的一两分薄面,说不定过几年小儿子念书还能得这顾家小子指点,如今不把干系撇清了,以后怎好同那家开口?
再一说,这时把话说透了,那李婶也不再好意思央着自己再去说和。
廖婶子这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李婶却听得整个人都仿佛跌进了十二月的翠屏湖里,从头到脚都冻得僵住了。她一颗心如同刚从苦汁子里捞出来,又把嘴巴里塞回去,直苦得从嘴巴到肚子,没一处是不难过的。
当初她拿一个秀才家来要挟季清菱,还说人家屋里有个在清鸣书院读书的儿子,可如今顾家的老大书院考试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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