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前有座山(2/3)
秋季节,山上银杉落叶,风景煞是好看,可我已经看了十几个年头,也是无心观赏了。忽然,只听得一个女人破锣似的嗓门高声笑道:“富德,快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你在哪里呢?”
要放在往常,我肯定老早捂住了耳朵,这破锣一旦敲起来,岂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停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一个箭步就跳到了道观的大堂之上,果然,一阵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原是这“破落户”给师傅带来了锅盔,中间配的红绿辣子还有些许肉哨子。
这女人见我出来,脸色一沉,欲躲避开来,可我苦练刀法十余载,讲究的就是眼疾手快,抓起一块锅盔就啃了起来。锅盔麦香味很足,只是有些粘牙,想是做的不太熟的缘故。
“哎呦,金花,是你来了!”师傅终于擦干了眼泪,笑着迎了出来。两人卿卿我我,跑到后堂去说悄悄话去了。过不多时,还是师傅顾念着我肚饿,拿了一块锅盔多加了哨子,给我送了出来。
我心中一酸,师傅牺牲色相原来只是为了给我换一顿饱饭。看来,我真的是得考虑下山去了。
那位叫“金花”的女子并非别人,便是“古墓派”第三十四代传人吴金花。师傅常言道,古墓派和我全真教大有瓜葛,两家本是一家,因此也是世代交好。前几年,吴金花病死了丈夫,做了寡妇,便和师傅走动愈加密切了起来。
古墓派离我们的道观不远,就在山脚处的一个山洞里。我常听其它道观的老道士说,吴金花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皮肤白皙,面若桃花,实有武林第一“小金花”之称。
我叫她姑姑,可是,她却不是那个小龙女。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竖左右都看遍,也实在想象不出这个水桶腰的母老虎是如何一朵“小金花”。
有时我总觉得师傅是在“辣手摧花”,当然摧残的是他自己。不可否认,师傅年轻时还是很帅的,几年前道教界举办歌舞晚会,他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唱的那个酣畅淋漓,鸟兽皆惊,迷倒了女道士们无数。
可这年头,没钱就什么也不是,几个女施主原本兴高采烈,来到我家道观做客,和师傅聊聊风月,或想让师傅给传授些道家房中秘术。可一看道观这个寒碜,床铺也仅有一张,还是用两扇门板铺就,就再也没有了下文。我闲暇时也常绕道观一周,倒不是为了防蟊贼,而是四处观察有没有漏风漏雨。
这重阳宫原本是个寺庙,寺庙的老和尚死了,荒废已久,师傅便带我搬了过来,改成了道观。重阳宫有前后两庭院子,倒是很像大户人家的格局,只是年久失修,墙壁也开始斑驳了起来,前几年一场大雨,后院的一间土房子也被水泡塌了。
下午时分,姑姑终于走了,夜幕降临,师傅舍不得点燃蜡烛,就拉我去山门口坐下了。天空中银河辽阔,繁星点点,我犹如在梦境之中。
师傅泡了一杯苦茶,破天荒的也给我倒了一杯,他自己闷头喝了几杯,沉吟良久,对我缓缓说道:“大虎啊,不是师傅非要撵你下山,可你看,人再强也强不过命啊。师傅要强了一辈子,可到头来落了个这个下场。这道士,不做也罢。”
我涉世未深,对师傅的话始终似懂非懂,也只好点点头。
师傅也知我不懂,并不多话,而是问道:“大虎,你觉得这些年来师傅对你怎样?”
我如实回答道:“对我就如我爹一般。”可当然了,我不知道我爹会怎生对我,道士不打诳语。
“嗯,”师傅有些脸红,“你知道的,师傅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了你可都是没成家啊。这几年,我和你金花姑姑互相帮衬着,倒也是……也是郎才女貌。”
“师傅你脸皮能再厚点不,咋不说是神雕侠侣呢?”我忍不住叫道,“你这是有了女人不要徒弟啊!”
我顺手就去门口抄扫把,非打老头子几扫把才解恨,可一抄抄了个空,看来师傅早有防备。
“咳、咳……”师傅假咳几声,摆手道:“大虎你别着急,千万不能急,你听师傅说完。”
我斜着眼看了他一眼,用了很强内力才暂时压下了怒气,端起茶杯了喝了一口。
“大虎啊,你看你也十八岁了,总跟着师傅在这山上也不是办法,师傅无能,可师傅看好你啊。你去山下扬名立万,哪怕去福威或者镇远镖局当个镖头,总是绰绰有余的,这样过个两年也能娶个媳妇,再能生个小子,也算是为我全真教续了香火了。”
“师傅,我读书少,你可甭忽悠我,你是不是说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吗?”
“这个……嗯……那个,许多女人也不总是和你吴姑姑一样的,还是有很可爱的,你下山去了自然就会知道。”
我将信将疑。于是,师傅拿出了一卷破旧的卷轴来,递给了我。我拿起来一看,只见这图上画的都是男男女女的奇怪姿势,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是忽然一阵热气从丹田而起,直冲百会穴。这是走火入魔的症状,我大惊,赶忙闭上眼睛调息三轮,方才压下了这股莫名邪火。
“哎,我说大虎啊,你也不小了,怎么就是不懂呢?”师傅很生气,声音也大了起来:“这是春宫图,春宫图知道不?”
“无量天尊!”我合十念道,“行了,师傅,你也别威逼诱惑我了,我答应下山去就是了。”
“你……你真的答应了?”师傅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
“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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