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宁死不嫁(中)(1/3)
这是凉玉第一次见到萧氏的长孙女云推月。
传闻这个女子彪悍干练,应侯府云家兵力下属分支沙城军就是由她管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家能镇住一万人的军队,想来绝不简单——反正肯定不会像表面一样爽朗又可亲。
凉玉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按兵不动:“老二,地上凉,先起来。”
剪秋、凉夏纷纷退出厢房,屋里只留下了啼春,搬了两把椅子来,两个让人头疼的孙女一左一右,形成掎角之势。
事情嘛,也很简单。晋城府总督韩荔来向应侯府提亲,要娶的是二小姐,应侯觉得十分满意,女主角拂月却抵死不从,她的挣扎从言语拒绝开始,越发激烈,已经发展到嚷嚷着终身不嫁。
这韩荔年过四旬,原配前年病逝,家里有几房妾室,拂月嫁过去是个新平妻。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对方态度也相当坦诚。
可是韩荔与拂月显然不大相衬。
让应侯府如花似玉的年轻小姐给一个同她父亲年岁相仿、目不识丁的武将当续弦,确实强人所难。更何况拂月饱读诗书,算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她对于婚姻,想必有更高的期许,这样的女孩子嫁人,不求富贵,但求知心,否则堪比折辱。
在萧氏身体里醒来后的凉玉相当谨慎,她无时无刻不在收集信息,不再轻信身边的人。突然冒出来的推月是首先戒备的对象——她是长姐,照理说是最应该护着弟弟妹妹们的,为什么不顾拂月的意愿坚持赞成这桩婚事?
应侯府统军三十万,而韩荔是晋城军的总督,他主动示好,那便意味着,若是结成儿女亲家,云家兵权必会更加稳固,云家与韩氏就此结盟。这无疑是对家族最有利的选择。
云戟卖女求荣也就算了,在他眼里,女儿嫁给谁都一样。吃喝不愁,饭来张口,一个附属品而已,还敢说不幸福?可是推月不一样,她也是女子,曾经一样的弱势,婚姻不幸的苦楚她更清楚,明知道是火坑,她还要推着妹妹跳下去。
推月言笑晏晏,拉着拂月的手,谆谆劝导,有时露出贝齿,笑得爽朗,仿佛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凉玉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拂月只是摇头流泪,求救似的望过来。推月劝得口干舌燥,有些气恼,眉头微微蹙起,也跟着望着凉玉:“奶奶觉得呢?”
凉玉推脱道:“要嫁人的是拂月,还是听她的意见。”推月笑了笑,眼中闪烁着些狐疑的光芒:“听闻——奶奶记性不如从前了?”
对于这种不动声色的试探,凉玉不自觉地便带上三分厌恶,定定地望过去:“我是老了,不过,还不到老糊涂的程度。”
她本不想干预,奈何推月的急迫使她浑身难受,便忍不住压了一头:“强扭的瓜不甜,我看老二这般不愿意,不如缓上三日再谈。”萧氏本就威严,她嘴一撇、脸一沉,语调向下一压,便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厉色。
这招果然奏效,推月低下头,有些尴尬地笑道:“还是奶奶想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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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被丫鬟引着,穿过应侯府的后园,草木葱茏,假山堆叠,格外气派。
他身着青金色圆领袍,衬得整个人仪表堂堂,伸出手挡着头顶的阳光,四下看了看,弯起唇角,露出个有些轻浮的笑:“堂堂应侯府,还没我郑家半个园子大。”
引路的丫鬟在前面走着,已经拉了长长一段距离,回头见他不曾跟上来,叹了口气,无奈催促着:“郑公子,这边走。”少年一笑,才走快了几步,脚步又慢了下来,望着池子边。
郑衬喜欢画画儿,看见眼前的芙蕖池子里墨绿的都是丰腴的荷叶,粼粼荡漾的是池水,池水旁边是美人,天衣无缝的一幅图景。
池边一块大石上,背对他坐着个少女,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鹅黄纱衣,黑发顺而直,披散在背后。微风渐起,鼓起她身上的纱衣。
鹅黄色本来是细嫩青春的颜色,可是她实在太过纤瘦,衣衫松松垮垮地垂着,显得她脆弱极了,仿佛精心呵护却留不住的清晨露珠。
少女头上没有半分锦绣珠饰,黑发随风飘扬——是了,他暗暗想着,这样正刚好,要是有了珠宝,哪怕是小小一枚珍珠簪子,也会显得俗了。她这模样,似乎随时要羽化登仙去似的。
少年想到先生说过的玩笑话:人在飞升以前,连一点身外之物都不能有,铜臭味太重,是飘不起来的。
风吹动她的衣衫,勾勒出她的腰身,他仿佛已经触摸到她坚硬而纤细的骨骼。她这么瘦,骨头一定硌人得很。可是骨头必定很硬,不易折断,因为她连闲坐着都将脊背挺得绷直,没来由得有一股萧索悲壮的感觉。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水面,不动也不说话,不像个活人。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才迈了两步,只听见她突然开口:“紫雁,你别怕,我不会想不开。”
那声音空灵好听,可话语却透出深重的绝望。她甚至笑了笑:“一辈子其实也没那么长。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什么难听话都不用听,什么烦心事也不用去想——我就知足了。”
芦苇丛被风吹动,她的纱衣蝴蝶般飘飞,他像魔怔了一般愣在原地,还在等待她继续开口,身后却有人突兀地叫道:“哎呀郑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少女背影一滞,意识到身后有外人,急匆匆地站起身来,低头见了个礼便与他擦肩而过。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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