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迎亲(5/10)

“嘿嘿嘿”一笑，苟合琢磨开了。干白脸子轿夫锁住率先醉醺醺地直板着捋不顺和软绕的厚宽舌头，愤愤不平道：“弟兄们牛筋拔力劳作，累得张口气喘，到头来只不过落得个顶着主家抠门不屑的挑剔厌恶睥睨目光低头数着几个可怜的铜板，是使垮散了身架子，瞪直钩了眼珠子，馋昏死了老二哥，赚了个空手帮凶，无聊走人。这还不打紧，最可怜的是他，俯首帖耳的真正老疙瘩，头头子，被使唤哑巴似的晾了慌。主家啊，不，不，主家根本就没有资格跟他说话，及时下跪，顶礼膜拜，也休想见驾。美丽的喜娘啊，快瞧关心下关心他吧，哪怕是瞧他一眼也行啊，那他就心满意足地跟过大年似的了！他横竖一条耿直老实硬邦邦的黑脸大汉，却被派孙，灰溜溜躲在黑洞洞的仓库里，纵有一腔驰骋飞翔的豪情壮志却难以施展才华，一路干绷绷，憨张嘴，傻抬头，枉颌首，态度好，脾气棒，表里如一，火热心肠，敬业笃持，有求必应，严阵以待，从不耍官僚主义，事业心强，慷慨执拗，从不短斤少两，雷厉风行，随时准备着挺身而出，亮剑，亮剑，大干一场！”

一言既出如白染皂，辣乎乎、有刹握地道出了轿夫们躁蹽不安又闷闷不乐的心声，纷纷跟着喜笑颜开，各自“哈哈哈哈”地抬手擦着泚泪。

见一副副空虚的神情有了好转，轿夫青年浪妮跟着即兴“锦上添花”抛了个谜语打诨道：“我有一块表，我跑它也跑，六点的时候多，十二点的时候少。”

大伙一听立马明白了，跟着就相互嘻嘻嘻地笑起来。还是一声不响胖得像圆球般的鼓手傅叔有才，不等乐头下沉，反唇相娱道：“我给你特此更正一下，是十二点的时候多，六点的时候少！”他一句话，蓦地将刚才渐次式微的小欢流猛地抬举向了更逗哏、玩戏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势相互抛着撺掇狡猾溜黠的眼神，寻机打开了新娘的主意。可你瞧我，我瞅你，沉默了一会儿，又呆了一会儿，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僵持局面，但“颠轿”却是他们胸中绾结共鸣、辄心向往、耿耿于怀、跃跃欲试的宏瘼巨韬。

莫言先生在《红高粱家族》里面所描写的“颠轿”，之所以很有野性首先是出于娶亲主家在本村街坊们和东北乡附近各庄都口碑“不怎么地”的，庄户话讲就是那个主在街面上为得“不中”，“很不行”——　当然此种市井中的说法成因有主家自己的，但造谣蛊惑的煽动也占不小成分。作品中描述“有名的财主单廷秀”对轿夫的很不友好，特别是瞧不起抬人举客低三下四下九流的行当，当轿夫们受尽辛苦把个好媳妇给抬到家时，他又是怎么一副德行呢？管公进而这样写道：“……把铜钱抓起，扬到地上。”读了此寥寥片言作为一个有街面修养、有血性的男儿，我想做的就一件事跳起来扇他几个嘴巴，然后把几个臭钱摔到他的脸上。但他岂不知，敬人如敬己，不拿别人当回事就是不拿自己当回事。因而，遭到了轿夫们江湖上通兴此道而进行的假公济私、公报私怨的疯狂报复式的“颠轿”，实际上作弄的矛头是直指单家的，颠的是媳妇身刺辣的是单家心。当然这也是诺奖世界级大师藏而不露的独特处一现了。

而真正看得起主家的轿夫，即使为了打点红火喜庆气势，例行公事似的闹腾几阵子，往往也是以尊重为本，按捺住野犷兴头，小幅度的颠搭一段时间，热热身，烘托一下气氛，就像冬天进了冷屋子，将就着点把火燎出些许暖意思就行，也不会造次、乱来的，随即归于温和文明的行为举止，总往好里做，生怕新媳妇事后跟管事人学说约（模糊）了口舌，主家说出个不子来，用他们的行话说就是:“吃饱了撑的？使哪些憨痴孙劲？推磨眩晕了转得？！”

然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啥人玩啥鸟，他们打算颠轿也是当地风俗所鼎持的谁也挡不住的梗猛情势。

再说了，返途漫长，闲得无聊，为了消空解闷，允填、充实和打发时光，有了俚**背景的衬托铺垫，内心巴不得的烘脑发热的指望应诺之催促带动，轿夫们很想跟新娘子逗乐子，用他们粗俗的话讲就是：“先嘴上尝尝鲜。”而仔细想来，这轿夫行当虽然让人家屁股坐在你肩膀上，斗大的腚磨盘似的臀跟你的脸紧挨着，平行而进，人家坐着，你站着，人家乐着，你干着，抬举敬奉有加，好像很跌份子，没得面子，可是，凡事都是辩证的统一，有利就有弊，有失必有得。那得起码有二：第一就是制造着幸福。再好的主儿，不可能自己结婚自己抬轿子，没有外人参与的“公事”儿那可被街坊们笑掉了大牙！主家大红大紫的赫赫风采、凛凛威望当然靠自己的奋斗围兜，但更靠代表了大庭广众利益的轿班人马关键时候的积极维护、竭力操劳和诚挚烘托，从而，使主家的幸福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出来，那种自富得流油至幸福种子的萌发，再到阳光雨露沐浴大地养育之茁壮成长状态，离了其中任何一项，再大的本事也只能是孤掌难鸣。第二就是确保幸福正常运转。很简单的，若没有抬轿子的，你坐什么轿？红花掐光了绿叶，还能风光吗？没有轿班所负责的诸环节的全面配合协调，善始善终，如果出了漏板，幸福就打了折扣，甚至留下残缺不全的遗憾。所以，尽管晃船“颠轿”命题，主观动机之多项选择不一定达到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