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搬家(1/1)

父亲的老家准确点是叫安平市绥德县金凤镇，因为不放心父母在那里的生活，待赵明回来报于我们父母安好的消息时，我和得了空的石岚山，随弟弟和宝珠，一同搭乘赵明的车，又一次要求他送我们去寻找父亲，赵明被我们拿来理直气壮的当了出气筒。

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在赵明借来的小汽车上颠簸了几个小时才出了山，但往后就是一路坦途，看着高山远去和渐起的高楼，突然间内心便生出了无限向往和激动，觉着什么都新奇无比。

金凤镇并非什么大镇，但依着在路上看到的，它离市县不远，出山没多久便到了。镇子建在一片平摊上，房屋鳞次栉比的排着，被几条横竖宽敞的大街，划为了几个片区，这里没什么高楼，但来往行人不少，街上各式叫卖的摊贩此起彼伏，显得比山里要有生气的多。

在路上时，已听说父亲买下的是他曾经住过的房子，房子曾是户家自住的，所以父母买来并未怎么收拾便住了进去，现下他们已没什么事可忙。小车直接停在了父亲的家门口，推门进去，正看到父母在院子里的树下聊天，透过树叶射下的斑驳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明暗间掩映出他们脸上的笑意，和那满头的惹眼白发，竟有别样的美感让我记忆至今。

依父亲说，其实现下这房子，翻修的已毁去大半曾经模样，唯有院子里那两颗枣树是他所熟悉的，让他倍感亲切。父亲这串院子，规模不小，通长几十米，大小十数间房，能够直接住人的，便有六间之多。所以，我们夜间就直接住在了父亲家里。

在金凤镇待了几日，虽然与山里的生活差异较大，但适应起来却也没什么难度，而且，这里电网建设的好，不会动不动就断电，电视能收到的台也明显多不少，生活起来还是蛮惬意的。

弟弟和宝珠，对搬来金凤镇照顾父亲没什么意见，他们本就习惯了这样的变动。而且，父亲身边就弟弟一个儿子，他总要尽了孝道才行。是以，弟弟和宝珠没怎么考虑，就决定了要搬下来。那时，弟弟的两个儿子，都刚考完试，只等成绩下来，就能看去哪儿上学。

我看着眼热，却没说什么，要走时，赵明又拉着我们去省城的市里转了圈，果然不算远，据赵明说，他已有意搬来省城居住了，傅州市毕竟在山里，与省城差的远，见世面，还是得到外面来。

这一来，弟弟和赵明倒是劝上了我和石岚山，嘀嘀咕咕了好多话，说我们一同搬下来，好有个照料什么的。

其实，那些年，山里已有好多人家搬到了外面，只不过，父亲是第一个选择安家在金凤镇的人。但金凤镇隶属绥德县，跟傅州市比邻，所以，很多从傅州市搬出大山的人，都搬来了绥德县，只是最后选址各有些差异。

被他们这一劝，我和石岚山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可是，我们俩的孩子都已成家立业，我们若搬来，损失了工作不说，连孩子们都要跟着为难。我们虽然有心，但感觉受限太多了。

安抚了父母要注意身体，我和石岚山一路嘀咕着回到家，却不想这反让听说了此事的建国对搬家产生了兴趣，还专门跑到县里跟弟弟商量了半天，没多久，他就决定了要跟着弟弟他们搬到金凤镇。建国在我的三个孩子里年纪最大，但就属他混的不如意，这么多年，还只在矿上给人挖矿。所以，他一直便想着出去跟弟弟干工程，或者再做点什么，这次搬家倒正合了他意。

在石岚村，建国一家和建稥母女俩，就一直是在跟我们合住着，建民一家在饭店扩大规模后，就搬到了饭店那里住。所以，建国要搬到金凤镇，我内心竟生出了一股窃喜，我舍不得跟父母分隔那么远，更想着或许自己因此可以见到更好的未来。我和石岚山重燃了内心热火，即没了负担，自然也想跟过去。而建稥在建民结婚后，饭店那里她就去的少了，正好没事干，她想着可以去金凤镇，替时常要外出的宝珠照顾父亲和母亲。

所以，我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将家里的田地和房产都卖了，石岚山和建国的工作辞掉，家里能带走的便都带走，反正赵明的大卡车能装的下。建民和妹妹他们的家业稳固，生意正好，自然不会跟我们一起。

收拾了半个多月，到真要离开前，其实我除了略有些兴奋外，那时的每一天都会不断反思，我们是不是太草率了。这一走，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失去那片熟悉的山水和亲邻，让我有些害怕，特别是对一些年老的人来说，这一走可能便意味着永别。

离去那天，漫山到处都是送别的人影，不论是否相识或有亲，当眼睛划向那些熟悉的面孔时，没有谁不会去感伤这份离别。哭了，是的我们都哭了，尤其是建国，他哭的就像个孩子。毕竟山里的一切，都曾是他拿来戏耍过的对象，这样的离别，与他来说简直就像一次正式的分手仪式——与他过往的调皮和深情。